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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0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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[If suddenly you et me, do not look for me, for I shall already have otten you. –Pablo Neruda

若你突然將我遺忘,請別試圖去尋找我,因你已從我的腦海中消失。——巴勃羅·聶魯達]

親愛的阿米莉婭:

還有一個小時我就要走了。你還合著眼,而我無法忍受將你從睡夢中喚醒。哪怕是最微小的打擾,都像是對房間裏這份寧靜的褻瀆。梅林啊,我的手實在抖得厲害,幾乎寫不了字了。

阿米莉婭——我很快就要走了。我沒有多少時間了。或許你註意到直到這一刻,我才開始寫這份告別。提早一刻寫就會讓這件事提早一刻變為事實,我猜。

跟你在一起的每一分鐘、每一秒都讓我感到快樂。當你笑起來的時候,你下巴上的小窩,當你念出我名字的時候,你話語中的不確定。這些話在我腦子裏聽上去可沒這麽自命不凡!但我沒有太多時間了,原諒我吧。

我們會保持聯系。我之所以能安心寫下這些話,是因為我知道它們不會是我寫給你的最後一封信。我現在必須走了。我真是個傻瓜,從不擅長言辭。我愛你。

你忠實的,

朱利安

01.09.1944寄出

親愛的艾米,

我收到了你的來信。不用為沒告訴我你當上女學生會主席了而道歉——我真心為你感到高興,這是你應得的。說實話,我不認為有任何人能比你更勝任這份工作。

你的信得先經過貓頭鷹郵局,接著通過麻瓜郵差,然後才能到我手裏。反之亦然。我知道這很惱人,不過這是部裏的命令。既然我們現在周圍全是麻瓜,不能總讓他們探頭探腦地問問題,對嗎?只靠我們幾個人,想要消除幾百個士兵的記憶太難了。

我還在試圖弄明白我們中間誰是巫師。有個克勞奇,他現在正巧睡在我的行軍床下面。梅林,他的鼾聲真夠響的!還有個布萊克,但我並不認為他是布萊克家族的兒子。一個友好的家夥,這更給我確定了我的猜測。

他們在叫我的名字,我必須就此執筆了。你不希望我被罰繞著營地跑二十圈的,對吧?

你忠實的,

朱利安

21.09.1944寄出

阿米莉婭,

真抱歉聽說梅樂思在為難你。公平來講,她不是個差勁的老師,不過我明白你的意思。別擔心,你不需要我反覆提醒你有多麽優秀。

信件每個月或者更久才來一趟。我無疑是幸運的,距離收到上一封來信只過了三個星期;很多人到現在都沒收到過一封信呢。請多寫一些,我很想念你的聲音。如今你是我跟霍格沃茨的唯一聯系了。順便提一句:我現在是第一名——收到的信件數最多而且沒有一封被郵差弄丟。你肯定要取笑,說我到哪兒都要爭第一。或許吧,但這全是你的功勞。

我得把我是左撇子這件事瞞著大家,所以上一封信是在匆忙之中寫完的。不過,現在這不是問題;已經午夜了,月亮決定躲在可怕的烏雲之後。我在臨時搭起來的帳篷外面,周圍沒有別人,我甚至可以用“熒光閃爍”。

我們已經進入德國的領地了,離魯爾山谷很近。天氣糟透了,更不要說一路上的顛簸讓我早上甚至無法用給槍上膛。是的;我們每個人都有槍支。這是來自麻瓜將軍跟魔法部兩方面的強制命令。

我終於弄明白這個隊伍裏誰是巫師,誰不是了:“我們的人”有十個。你一定想不出來,終於能用咒語讓人有多高興。純粹的喜悅。我們甚至抓到了一只野鴿,把它用火烤著分吃了。天啊,這是迄今為止發生第二好的事情(僅次於收到你的來信)。老實說,我已經吃夠火腿罐頭和黏糊糊的面包了。就連裹著糖衣的巧克力到我們的手裏時,都成了包在硬殼裏的糖稀,滴滴答答,弄得到處都是。

這些話從我口中說出來——或者說,從我筆下寫出來——真叫人慚愧,畢竟所有士兵都是這樣的夥食。跟大家一致是正確的——我堅信這點。

收音機裏說我們離一個集中營很近。我仍然不明白那是什麽,但我會盡最大努力來解釋:一群囚犯在德國軍官的命令下,被關押在勞動營裏。上級還沒有下達下一步指令,魔法部也沒告訴我們應該做什麽。每天我們做得最多的就是練習打靶子,還得避開其他士兵。如果讓那群麻瓜知道我們連十尺外的枯樹都打不中,那他們肯定會追著我們,趕都趕不走。

火焰咒讓我渾身上下暖烘烘的,我也該去睡覺了。或許明天就會收到新的消息。

晚安。

你忠實的,

朱利安

15.10.1944寄出

阿米莉婭,

你在上一封來信裏問我,有沒有遇到敵對方的巫師。

答案是肯定的。而且我殺了他。

四天前我們真正上了戰場。襲擊是從半夜開始的,幾個德國士兵在半夜溜進了我們的散兵坑*,被我和其他站崗的哨兵發現了。那人肯定用了屏障咒,別的人很快就倒下了,只有他還站在那兒,直勾勾地瞪著我們,武器垂在身側。他肯定是因為看到我藏在袖子裏的魔杖而楞了一下。我趁機扣下了扳機,一刻都沒遲疑。

那聲巨響,鮮血,他咽氣時候的眼神。我覺得我這輩子都不會忘記……指責我是個懦夫吧,這會讓我心裏好受些。批評我是個軟弱的人吧,這會讓我有個借口。寫下這些話的時候我的手幾乎握不住筆,他的臉不斷浮現在我面前。

上帝啊,我是個殺人兇手。如果不是你的來信,我可能會深深懷疑魔法世界的真實性。這很可笑,畢竟我剛剛離開兩個多月。可感覺上,我已經離開幾輩子了。霍格沃茨的萬聖節慶典對我來說是那麽遙遠,南瓜餡餅和烤火雞仿佛是另一個世界的產物。蝙蝠對我來說只是夜裏惱人的吱吱叫聲,盡管這兒冷得連老鼠都不願待。

若是以前的我,肯定會將這封來信當作一個憤世嫉俗的人在抱怨。相信我,艾米,當你跟一群美國佬呆久了以後,你會把炸魚薯條當成一個笑話,並開始慶祝感恩節的。

我希望我們能快點見到格林德沃。我要把我快生銹了的魔杖塞到他嘴裏。

你忠實的,

朱利安

17.11.1944寄出

*註:散兵坑為foxhole,作戰區時供士兵休息的小坑

親愛的艾米,

聖誕快樂!我沒註意到已經是這個時候了;我只能靠你的來信來推測時間。既然你說我的上一封來信是十二月上旬到的,那我猜現在應該已經是聖誕節了。

我已經很久沒有查日歷了。一開始我們倒是有本日歷,可惜從十一月以後就被彈片燒壞了,又沒有能長久帶在身邊的東西能讓我們記錄時間,所以只能靠猜了。

哦,我聽到外面有人在唱聖誕頌歌了。仔細聽聽,帶頭人像是山姆·克勞奇;我已經確認他是伊莎貝拉·克勞奇的表兄了(你的上一任,我們六年級時的女學生會長)。你一定想不到克勞奇家會出個酒鬼——他隨身要帶個酒壺,即使在前線也要灌個不停。

這樣看來,你這封信就算是我的聖誕禮物了?上一次給你寫信的時候我的精神狀態很不好,所以沒有回答你的問題。不,艾米,我們這兒一個娛樂項目都沒有。除非你算上渾身□□的士兵跳進泥漿裏,一邊嚎叫一邊射擊被引過來的敵軍。

我是開玩笑的,如果你沒聽出來的話。有人記得帶了架手風琴,每天晚上都要演奏一曲叫不出名字的歌。很好聽,我得說。白天的時候大家也快活多了,不再滿嘴臟話了。

幻影移形聽上去真不錯,真希望我也會。只要沒出現分體,我相信你會通過考試的。別擔心裏德爾,他性格一直都很古怪。

謝謝你的聖誕禮物(已經不是提前的禮物了,不是嗎?)。你在這張相片裏看上去不錯,我喜歡你的頭發。是自己卷的嗎?我母親肯定會向你討教——如果你們有機會碰面的話。

另外,謝謝你隨信寄來了他們的信件。我還以為他們把我忘了呢,真是不知感恩。我早該知道部裏會限制官員給自己孩子寄的信、監視他們的家人,等等等等。不用說我都知道他們會對你感激涕零——不然就沒辦法跟自己的孩子聯系了。我會幫忙把信給別人的,請你轉告給他們的父母我已經在做這件事了。

如果他們沒收到回信,叫他們別擔心。拖著槍桿子跑了一天難免手會抖得握不住筆。一切都好,局勢已經穩定下來了。格林德沃到現在都沒出來。我有個大膽的猜測,也許我們很快就能回去了。希望如此。

隨信附上我在河邊撿到的一塊寶石,大概是從哪個可憐人的家當裏掉出來的。或許看著它你能想起我。

再次祝你聖誕快樂。

你忠實的,

朱利安

18.12.1944 寄出

作者有話要說: 我是個憨憨!竟然把1944寫成49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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